窗外月明,今夜正值元宵。
我沉默,站在原地。
不会痛到失语的身体,每晚可以安然入眠,我不用再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。
我太想好好活下去了。
「不想。」
我喃喃。
可我不能用他的身体活下去,那样太自私了。
她俯身窝进被子里,单薄的身体被白纸裹成一团。
「也是,这个样子活着,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。」
「你别说胡话了行不行?」
我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,头上纱网里裹着绷带,血痂在发丝中结块,我听见疲累地呼吸换气,好像在说我没多长时间了。
「我要用自己的身体活着,你的我不稀罕。」
「我去想办法,一定换回来。」
我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纸片,他坐在床上,喃喃一句。
「陆初禾,你会不会同意,我和他分手啊。」
「我死了,他也守寡了。」
「你不会想让他一个人的。」
「那你想让我一个人吗。」
眼泪顺着眼角肆意而飞,我终于抵不住跪在地上。
文件上的字太过刺眼,我知道这具摇摇欲坠的骨架撑不住他的灵魂。
它快散了,他也快散了。
而我还要活着,继承他的躯壳。
想起写着「关于陆初禾」的文件夹,我狠狠咬住牙。
他没必要替我死去的。
我打开了电脑,密码是我们在一起的日期。
他说这样的日子最有纪念意义,手机密码也用了这个。
桌面很简单,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,唯独有一个文件夹写了名字。
关于陆初禾。
我打开,有大学时期我们合作完成的每一篇报告和实验,有他写给我的表白信草稿,有我们的旅游攻略,大大小小,截止到三年前的正月十五。
再然后,是我全部的病历和检查报告,还有他一字一句的分析意见和国际病例分析。
我走出房间,打了卡回到诊室,发现预约问诊的人里有林梓宥。
雪过天晴,风依旧大得凛人。
林梓宥是下午过来的,我叫他坐在我对面,问他是哪里有什么问题。
「季医生,我都还好。」
他皱眉:「就是禾禾......」我听见自己的名字,「我们都在努力,你别太担心了。」
「嗯,我当然相信你们,就是......」他低下头,沉默一会儿后叹了口气,再抬起来,我看见他眉头皱起,好重的心事。
「我可不可以给她安排转院啊。」
我听见自己脑后嗡的一声:「你想给她转去哪里。」
「我朋友的一家私立医院,他说医疗环境不输公立的,你看看......」「不好意思林先生,我记得您和陆女士一直都只是情侣关系吧。」
「转院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办,不好意思。」
我厉声拒绝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