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来，是在段云的马车上。

车上燃了香。

那是段云喜欢的香。

我曾为讨他欢心，学了许久的制香。

我费劲心血、遍寻名贵的材料，夜以继日的研究尝试，只为送他一份精心制作的礼物。

可他却随口送给了那位柔弱的表妹。

“呕！”

我捂着胸口，干呕起来。

这香味让我想起了段云。

在青楼的暗室里，那些做粗活的男人每日早晨都会用棍棒打我。

他们以欺辱我为乐。

看着我痛哭求饶，再讥讽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，也敢肖想身份尊贵的世子。

段云这个名字从此成了我心底的噩梦。

只要想起提起，就会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我坐了起来，咳的天昏地暗，披在身上的锦袍落下。

“周芷，别装了。”

“恶不恶心。”

矜贵的声音响起，犹如恶鬼低语，我受惊一般地缩瑟在角落里，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段云。

段云穿着紫色的官服，腰间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。五官深邃，俊美无双。

哪怕他眉间尽是厌烦，也让人想要追随膜拜。

那张脸我曾经魂牵梦绕，如今只会让我恐惧。

“世…世子殿下。”

我颤抖着声音低声叫道，话刚出口我就忍不住再次干呕起来。

脑袋里全是老鸨和打手的咒骂贬低。

他们说的对。

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。

什么长宁郡主，怎能比得上王府权势滔天。

“不入流的小手段，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。”段云的声音中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不悦。

我强忍着干呕的不适，慌忙垂下头：“不敢，我不敢了殿下。”

在过往的三年里，我总是装病，企图得到段云的一点儿垂怜。

最开始时，哪怕厌我至极，迫于父母的压力也会来探望我。等到那表妹来了之后，他便连这点儿敷衍都不愿意给我。

段云盯着我的目光变的深邃，随后极轻地笑了一声：“果然学乖了不少，没白费我一片苦心。”

我紧紧攥着拳头，咬紧了下唇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我怕了，段云的手段果真如此狠毒。

他的苦心就是我被日日鞭打羞辱，承受身心的折磨。

马车内安静下来。

这几个月来，从没这样安逸过。可尽管如此，我已经不敢睡觉。

段云就坐在那里，和他共处一室，我就会想起那些毒打和警告。

从前我不可一世，刁蛮任性，是整个京都最纨绔的贵女。

我以为我是皇帝亲封的郡主，身份高贵，风光无限。

可一连数月根本就没有人救我。

想来是我蠢，无父无母的孤女哪里值得他们这些贵人白费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