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添喜有些无奈，正打算直接挑明，就见殷霁摆了摆手。

“别擦了。”

殷霁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床榻上的谢婵，语气沉甸甸的：“你是什么意思？”

谢婵垂下眼睛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也不太想和殷霁说话。

殷霁从她的沉默里反应过来什么：“看来你不是不想喝，而是在故意折腾朕。”

谢婵仍旧不开口，不承认也不反驳。

蔡添喜连忙打圆场：“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？谢婵姑娘怕是做噩梦了吧？病了的人神思不属，难免精力不济，回头让太医来开服安神的药喝一喝就好了。”

这话既是想给谢婵一个台阶下，也是想提醒殷霁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，再怎么说，这事也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才引起来的。

可他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说辞，两人却没有一个接茬，蔡添喜愁得头发都要白了，拼了命地给谢婵递眼色。

在他眼巴巴的盼望下，谢婵终于开了口，只是说的却是——“皇上不该来这里。”

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，怎么蹦出这么句话来？

他偷偷打量殷霁的脸色，果然越发难看起来，语气也明显冷淡下去：“这是朕的地方，朕想来自然可以来。”

谢婵始终没抬头正眼看他们，听见这句话也不反驳，只撩开被子打算下地：“那奴婢换个住处……”

“谢婵！”

殷霁一声低吼，显然被谢婵这句话激怒了。

蔡添喜知道他气头上肯定又要口不择言，忙不迭上前斡旋：“皇上息怒，息怒，咱不能和病中的人计较。”

虽然这种时候该劝下位者忍气吞声，可对上谢婵他也是没办法，他简直被这两人愁得头发都要白了。

好在秀秀及时端了药碗进来，暂时打破了紧绷的气氛。

他长出一口气，救命稻草似的接过药碗递到了谢婵手边：“姑娘还是快喝药吧，早些好起来也好早些出去走走，人这心境开阔了，就什么都不算事了。”

谢婵听得懂这句话，这还是想劝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。

可她又何尝愿意想，只是一桩桩，一件件，都针一样扎在她心口上，若是人心真的能掏出来，她这一颗，怕是早就千疮百孔，体无完肤了。

但和蔡添喜说这些有什么用呢？

终究还是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
“谢公公。”

她还是什么都没说，抬手接过了药碗。

秀秀还惦记着她之前手抖的样子，想要喂她喝，可当着殷霁和蔡添喜的面，谢婵怎么肯这么丢人？态度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
但她也怕自己手抖，不大的碗她伸了两只手去捧，可大约是秀秀一路走来晃得太厉害了，药碗到了谢婵手里后，竟一圈圈地荡着涟漪，药汁本就盛得满，这一晃仿佛要溢出来一样。

她手上不自觉多了力道，身体僵得不敢动弹，可越是如此，那药汁晃得就越是厉害，眼看着就要漫过碗沿，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药碗端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