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在心里与自己做过千万次斗争，有两个小人互相在打架，最后也不知道哪一个赢了。她深吸了一口气，才开口说出几个字：“为什么不接受治疗？”

清冽的薄荷音平平淡淡的，没有任何起伏不定，仿佛刚才在心里作斗争的事情没存在过一样。

这个声音响起的第一秒，白亦承从她进来之后就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，原本还淡然的神色倏然一紧：

“你希望我活着？”

只盯着天花板，没有看向她，像在自说自话。

语气太过复杂，阴郁中带着一丝期望，但听起来像是刻意把这句话变得毫无波澜一般。

薛雨竹只感觉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，从脚底发芽，渐渐抽出枝叶藤蔓，一路往上，紧紧地缠住她的心口。

她的情绪也很复杂。

希望他消失……又希望他能活着……

“我不希望你死！”

这句话听来不轻不重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，对于白亦承来说，这是一种灰色天空一下子被火光映亮，彻底推开浓雾看见阳光的感觉。

可下一秒，又被打回了原型。

“坏了半辈子的人，就这么死掉未免太便宜？”薛雨竹又是不咸不淡的一句。

白亦承才放松下来的脸庞，又瞬间绷了起来，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哼了一声，原本就阴郁的声音更加粗糙：

“你走吧，反正都不想见到彼此。”他得有多违心，才能说出这句话。

记得那几年也是这样，薛雨竹还没当明星的时候，他总会先来招她，然后被气走的也是他。

总是这样。

多少年过去了，俩人的相处模式从未改过。

他恶意招惹，她一味躲避，最后的结果是俩人都不好过，只要见面就像仇人，字字句句里都藏着刀。

“我是不想来，就怕你哪天想不开睁着眼睛死在医院了，死前别喊我名字，晦气！”

薛雨竹像是没把他当病人，不间断地用各种话来刺/激他。

白亦承猛地闭上眼睛，这种如刀子一般每一刀都插在他心口的话，早已血淋淋的地方，也不外乎这一刀了。

心口流血疼痛的感觉，你习惯过吗？

习惯不了！

饶是白亦承这么坚韧狠心的男人……也难以习惯。

就像那时，他记不起多少年前了，他将她囚禁在密闭的房间里，只跟他说话，只见他，那一段时间，她的世界里只有他。

明明与整个世界都隔绝的她，仍旧没有脱节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，反而用更加恶毒的话来中伤他，就像现在一样。

偏偏他又说不过她，只好在行动上试图调训她，比如封住她的嘴，任由他折磨……

想到这里，他的声音就渐渐变得哽咽，喉咙宛如被几十根刺堵着，开口时被拉扯得疼痛不已：

“你真的……不念我当初的救命之恩吗？”

已经走到门口准备要出去的薛雨竹背影一僵，握在门把上的手用力握紧，却没有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