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里的水纹被月光折的一闪一闪，稚嫩的蛙声一阵又一阵，清风徐来，少年眼前的白缎被刮得飘逸，他怀中抱着个熟睡的红毛小狐狸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复明了，他仿佛置身于满是香草和野花的山顶，在温和的日光下与小狐狸奔跑追逐着，又或者自己一摇身化作龙身，将小狐狸驮在脊背上，在云里穿梭，天下之大，什么都拦不住他们。

奚玉站在少年身后，已经静静望了他良久。

“钟山小公子，别来无恙。”奚玉淡淡开口，步履缓慢走到坐着沉思的少年身前。

少年抬起头，心中一紧，没有开口。

“你接近若风是为了什么？”这次奚玉语气中带了杀气。

半月来，奚玉命人将“邢六”查个彻底，直至昨日，才有个探子查出他并不是什么猎户邢六，他乃是钟山氏偷逃出族的小公子长喆。

长喆顿了顿，默默开口：“我没有恶意。我不知你和若风是什么关系，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，我不会伤害她。”

奚玉轻笑出声，摇了两下折扇：“你可倒是个傻的，我只试探性说说，你却自己承认了自己身份。”

长喆又抚了两下怀中的小狐狸：“不要吵醒她，我们换个地方再说。”

这次奚玉眼神中的戏谑消失了，他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年。钟山氏的小公子长喆，是钟山族长的小儿子，因其母亲原身为人，生下他后不足二十年就去世了。长喆在涂山族长的一众儿女中能力最是突出，五年前，有人传言长喆想要夺取父位，钟山族长也因此开始忌惮长喆，最终长喆被父亲亲自中下了双生蛊伤了眼。对钟山烛阴氏龙族来说，眼睛尤为重要，那是他们灵力与尊严的象征，钟山族长此举着实是令长喆寒心，他跑出钟山后就神秘失踪了。

奚玉走上去轻轻俯身接过小狐狸，一个转身，三人已来到医馆。

“酒喝那么多，怪不得睡得这么死。”奚玉看了看在床上流口水的若风，拉着长喆走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下。

“长喆公子现在也算是逍遥啊，都跑到涂山来了。”奚玉变出两个酒杯，倒了两杯酒。

长喆苦笑道：“我想这份逍遥想了很久。”

“恐怕不是吧，我读过公子一篇《立国赋》，其中寓意，令我内心久久不能平息。”奚玉似笑非笑摇了摇折扇。

长喆转过头：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“我是什么人不重要，我只是想提醒你，不要接近涂山若风，于你于她都不利。”

长喆略微低头，陷入了沉默。

“你对如今涂山一族的形式，持何看法？”奚玉缓缓转动面前的白玉酒杯，表情里带了些耐人寻味。

“我不敢妄言。”长喆的语气变了变，显得有些官方。

奚玉撂下酒杯起身，望向夜空中的明月：“我记得长喆公子写过这样一句‘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。为君者若心为己而劳民，以礼法奴隶民身、鞭策民心，长此以往民心亦为己不为君，国威矣。故君心应为天下心，视百姓为父母，视天地道德为礼法，先矩己，后治国。’依你看，这涂山还能撑多久？”奚玉转过身，眼中带着欣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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