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而立听得心里惊涛骇浪，“父亲，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？”

顾道之心里升腾起快意，冷笑道：“不用我动手，何家就像被下了降头，败了个彻彻底底。”

“怎么败的？”

“我们离开后的两个月，何行就被贬官，抄家，流放到了云南。”

“他一个人去的？”

“小儿子跟着一道去了。”

“那何家其他人呢？”

“落魄的落魄，早死的早死。”顾道之冷笑连连。

四十年啊，转瞬即逝。

如今他身居高位，何家的那些人和事早已不在心上。

要不是何姜颜找上门，要不是她一而再，再而三的逼问，那两年的时间，他权当是做了一场梦。

点香的那一刻，他清醒了。

不是梦。

那些都是刻在他心上的惨烈碎片，是沉在他血液里的痛苦回忆，是长烟落日，明月落红都不能阻挡的恨意。

而这恨的尽头，就是何行。

“顾道之！”

沉默许久的何姜颜用十分平静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。

“我从云南府赶到京城，用去四十天时间。进你们顾家，这是第二天，换句话说，现在还剩下七天的时间。”

她的口气也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。

“未知他人苦，不劝他人善，我还是那句话，选择权在你手上。当然，还存在一种可能性，老太太是拿到那封休书的。”

顾道之有一瞬间的怔愣，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何姜颜嘴里说出来的。

“两个时辰，足够你问清楚老太太当年的事情，并做出决定。”

何姜颜低咳一声，“两个时辰后，我会离开顾府，时间不多，你抓紧。”

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，在顾道之的心头蔓延开来。

当年的圆房办得极为潦草，若不是何姜颜拿出合婚庚帖，他根本不知道母亲原来是继室。

二人被赶出何府，母亲除了哭以外，什么都没对他说，更别提休书不休书？

他冷笑一声，甩手进了书房。

顾总管忙不迭的跟进去，但顾而立却看着何姜颜没有动。

这人半个字不提何行的过错，只把利弊摆在台面上，用一招以退为进，逼父亲做出选择。

真是冷静啊！

冷静吗？

何姜颜心里早就已经沸腾的不像样子。

她心说，祖父你活过来吧，活过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，是顾道之胡诌的。

你怎么能那样对他们母子呢？

你的风骨呢？

你的清高呢？

你引以为傲的不与世人同流合污呢？

统统都是假像吗？

何姜颜闭上眼，她第一次觉得京城冰寒的夜是那么的冷，冷得她连牙齿都在打颤。

……

顾道之的书房，从来没有像这两天这样，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死寂。

顾道之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，感觉人生进不得，退不得，怎么做都是为难。

“父亲！”

顾而立喉结颤动几下，“实在不行，我亲自走一趟，去寺里问一问老太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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