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红瑛头发散乱、目光呆滞、鲜血从她的嘴角和鼻孔里流了出来。她自言自语道：“如果不是我，你这个‘黑五类’的狗崽子怎么会有今天……我是听说女人怀孕后，就可以不必坐监狱的，才想到要跟你结婚。你一直都最听我的话，我把你当成自己最信赖的人了……”这么多年来，李红瑛的确是对我很好。自从我妈被抓进监狱后，李红瑛经常会从她家里拿好吃的东西来给我，油饼、糖糕、水饺、大麻花……这么多年来，我已经记不得吃过她多少次东西。在李红瑛的帮助下，我还顺利地加入了共青团，初中毕业后不久，便被安排进办事处下面的一家企业当上了团支部书记……

李红瑛用一种痛心和怨恨的眼神看着我，问：“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？”李红瑛的这种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，九年前的那天深夜，我妈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的。

五

虽然我并没有和李红瑛离婚，但那段日子压抑的让我几乎崩溃，我把李红瑛的身体当作了发泄怨气工具。那些天里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，我都不准李红瑛出门，让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随时满足我的性欲。

该来的还是要来的，那天我正趴在李红瑛的身上喘着粗气，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。来的人有县政府的干部，还有县公安局的公安。他们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，说：“你老婆呢，我们要带她走。”一个公安顿了一下，又说：“刘红旗，你妈被提前释放了。”已经穿好了衣服的李红瑛，从房间里面走出来，一声不吭地跟着那些人走了。我呆呆地站在房门外，站了很久，很久。

我不知道是怀着一种怎样矛盾的心情去监狱接我妈回家的。我妈老了，头发已经变成花白，额头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。我说：“妈，我来接你回家了。”我妈说：“嗯。”我说：“妈，我帮你拿行李吧。”我妈说：“嗯。”我说：“妈，咱们坐汽车回去吧。”我妈说：“嗯。”……

自从和李红瑛结婚后，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。打开锁，推开家门。我忙擦干净一把椅子让我妈坐下，然后忙着去给我妈烧水。我不敢把自己和李红瑛领证结婚的事情告诉我妈，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她讲。我妈一声不吭地看着忙碌个不停的我，目光从家里的每一张桌子、椅子和墙上的贴画上扫过。当我把水杯递给我妈的时候，她开口问：“这些年，你有没有去看过你王叔。”见我愣了，我妈又补充说：“大特务王进材。”我尴尬地摇了摇头。我妈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明天吧，我带着你去看看他。”我又愣了，难道我妈在监狱里面和王进材还没有断了联系吗？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，又把头发梳理得整齐齐，对我说：“去吧，给你王叔买上瓶酒，再买只熏兔，他喜欢这口。”我妈这两天来对我说话的口气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，让我心里堵得难受。我忙点点头，上街去买来了酒和熏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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