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在院子里摆了桌，有鸡有肉，我爹一毛钱都没花，是大伙凑出来的，明着庆祝他有了新媳妇，暗地里都是求我爹办事。

家里有儿子是光棍，拿着过年都舍不得吃的老母鸡还有几张票子，硬往我爹手里塞，只为了到时候先让他们家挑女人，挑个屁股大好生养的。

那天村长陪酒，当着我爹的面，让后妈对我爹好些，掏心掏肺的那种。

“你能嫁给军娃，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，祖坟冒青烟哦。军娃有本事，只要你好好伺候他，少不了你吃香喝辣。”

其他村民也跟着应和，后妈就像是被土地主强取豪夺绑来的小妾，僵硬点头。

当时我就想，我后妈嫁给我爹，是因为跟着我爹特有面子，甚至比村子里本来的女人都有优越感。

后妈也是被拐过来的女人之一，但看她那么乖，应该就是这种殊荣和体面，让她乖巧又听话。

我后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，她算是村里挨揍最少的女人了。

虽然经常笨手笨脚地惹我爹生气。

晚上起夜，总能听到爹屋里的声音，随着爹的怒喝，就是响亮的巴掌声。

我很好奇，又不敢靠近。

她不伶俐，有些笨拙的打水挑担，水桶太沉，有时候我顽皮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推她，水洒了一地，她也摔在泥泞里，我爹的大巴掌就会毫不留情地扇在她脸上。

“败家娘们！干啥啥不行，吃啥啥不剩！还不赶紧收拾了！”

我在旁边拍手，觉得有趣，昂着下巴学我爹的样子踢她几脚，反正她也不是我妈，一个我爹买回来的女人而已，就应该卑微地伺候我们爷俩。

即使这样，她也是村里挨揍最少的女人。最起码我爹下手有分寸，她只是疼疼，却不会死。村里有多少买回来的女人被丈夫打死虐死，草席卷了扔后山，再买一个就是。

买来的女人就像牲口，任打任骂，低头干活，没人拿她们当人。

我偶尔的恶作剧，没让后妈害怕，反而对我加倍好。我的衣服从来是村里孩子最干净的，刮破坏了第二天就会被缝好，针脚细密，很结实。做饭更是好吃，有滋有味有油水，得来的鸡蛋跟肉从来都在我跟爹的碗里，她则沾着菜汤啃着馒头，卑微地坐一点炕边，方便给我爹倒酒拿菜。

饭后洗碗刷锅，擦地铺炕，跪在院子里给我当马骑，膝盖跟双腿被沙子磨出道道血痕，等我睡了，则接着伺候我爹，洗脚擦身，没有一句怨言。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木讷，原本就不爱说话的性子，连声都很少出。

就是干活，对我好，伺候我跟我爹。

从她嘴里出来的唯一声音，可能就是晚上在东屋，配合我爹的声音。

在她的照顾下，我肉眼可见得胖了一圈，我爹也过得比较舒心，各方面都得到满足，发脾气的次数少了许多。

村里的孩子都羡慕我，我爹有本事，后妈对我又好，那个时候我们家过得真的很滋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