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一两个月前,也许会更近些,你知道的,难熬的日子感受起来更漫长。那时,花如愿说服父母带她去医院挂心理门诊,结果出来,不出她所料但又似乎好些,轻度抑郁。她返校后,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这一消息。我很害怕。那种害怕,不是因为得知她轻度抑郁,害怕这个人;而是因为得知她轻度抑郁,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抑郁症。
我太能够理解她了,能够看透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、眼神、语音语调背后的情绪变化和状态差异,她似乎因这份理解非常依赖和信任我,但我却对这份理解害怕致极。我能理解她,是因为透过她看到了某部分自己,那部分的自己恐怖又极其脆弱,我避犹不及。她说着那些悲伤的时候,我大概总需要垂下眼帘、暗叹一口气,却还是尽可能给她我能给到的鼓励和肯定,除了她期待的以后。
我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抑郁症,但我从没敢深想,我不希望自己和它扯上关系,也不觉得自己会是。但看着那么了解的花确诊,我直接被推到了“抑郁症”的悬崖边缘,不敢动弹。
我把自己的暗面隐藏得太好,甚至自己都快忘了;花的确诊,抖落盖布的灰,把它们从面具的伪装之下,带回不得不正视的台面之上。我那么想躲开她,似乎躲开她就能躲开自己的暗面,躲开她就能撇开自己和抑郁症的关系: “我是没有的,我的心理状态是正常的,我能那么了解她只是因为心思细腻、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强,而不是因为别的”。我很佩服她,直面自己。想来,我从没有她的勇气。
可我现在过得很好。我不想看见,也一度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些暗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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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鸢皱着眉头,终于忍不住打断叙述: “打断一下, “不需要那些暗面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那些暗面很恐怖很吓人。对那时候的我来说,一切都很好,我以为可以直接放下那些暗面,朝着光明和希望走向未来就好了。”
“放下?”
“或者换一个词,叫‘不要’。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直接不要那部分;那时我的生活的确不需要那部分。”
邵鸢感觉苏沐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,她还是没有听懂: “可好的坏的都是你的一部分,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呢?”
“因为早晚都会死,死亡面前能有什么问题?没有问题。我直接把暗面带进死亡就好,为什么一定要扯出来搅扰快乐呢?”
邵鸢被这解释打得措手不及,一时间接不上话。
苏沐继续道:“但它还是被扯了出来,我的快乐从此告一段落。那些暗面不可能消失不见的,我又不是不知道。”苏沐笑了,与其说笑,不如说在扯嘴角的肌肉,僵硬又难看,看着就很苦。
邵鸢似乎不想理会苏沐的苦笑,追问:“那抑郁症呢?你说不想跟抑郁症扯上关系,可社会对抑郁症的接受程度不是在普遍提高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