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履维艰地穿过最后一条巷子，终于看到了杏春楼后门。薄阳当空，门就在眼前，却紧紧闭着，我拼尽力气，也还是没有爬回去，眼看着就只有几步远的时候，眼前就一抹黑。

我再醒过来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。

柴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，小丁守在柴堆边上，手里拿着染了血的糙布。放着烛盏的木桌上，放着冷了的馒头和汤。我舔了舔嘴皮，忍着痛爬起来。

看到干干净净的汤碗，我满足地咂咂嘴。清汤馒头，是我的日常饭食，但我从来没感觉它们这么美味。

“哑奴，你醒了！”

身后突然传来声音，我猛地一颤，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。拧着我身上的原本应该淤疼的伤口看，果然又像之前那样，莫名其妙消失。原本被打得骨头都快断了，这睡了一觉起来，又恢复成当初我变成哑奴时候的体质。

“哑奴！你真的又好了！”小丁很惊喜，我却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。他看我不说话，神秘地笑了笑，接着从柴堆的另一边掏出一包完好的黄包纸，纸上写着“诺记”。我眼前一亮，连忙从他手里夺过来。

“哑奴，你怎么会有钱买这个？”小丁试探着问我，我指了指二楼偏西的房间。接着他一声冷笑，“我就知道！”

小丁的反应，让我有点儿懵。

他大抵也是看出来我在迷糊什么，点了我额头一下，叹气道，“你呀！被整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！这次要不是花叔和我帮你拦下来，你早被妈妈打死了！”

小丁并不是恐吓我，他顿了顿，又继续说，“今天查房的时候，妈妈看到你不在，派人出找，你猜怎么着？”

“那位主儿挑准了时候，跑到妈妈跟前儿说你偷了她的钱跑了！起先花妈妈还不信，她就可劲儿可劲儿地说，终于把花妈妈气得吼着叫着要把你拉回来打死！”

“幸好花叔刚好从外头回来，编了个谎说是让你去买东西，又偷偷塞了那位主儿一支上好的玉钗，她才改口说记错了，妈妈这才罢休！晚间的时候，她还特地让青禾来柴房看了一遭。”

花叔是杏春楼花妈妈的相好，听小丁说，哑奴就是他捡回来的。在杏春楼的日子，哑奴全靠花叔护着，才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。

而青禾，就是舒姬的贴身丫鬟，舒姬最最忠心的帮凶。

“这如意糕啊，是给你换衣裳的时候找到的，花叔见破碎了，又自己掏钱去偷偷买了一份，嘱咐我等你醒了就交给了，还有……”小丁停顿了一下，看着我神秘地笑道，“不用给那个主儿了，咱们自个儿吃！”

“……”

小丁有点儿话唠，但说的话到底都是真心的。拿着如意糕，我就越发想不通了。舒姬难道就是想让我迟回来，然后被花妈妈抓住打死？

这不像她的作风啊，往日试过一次，结果花妈妈被花叔暗示了一下，只是轻罚了我一下，并没有重处，那之后，她就略有收敛，但也时不时弄点儿小绊子。这次为什么忍不住，要放这么大的招儿？万一我找得到扶松巷，买得了如意糕，在未时之前回来，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