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向再度打量了这个清冷男人几眼，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他会做这种事，皱眉半晌，他问道：“你没有堂口，怎么请？”

妖物附体，自然不会纵容鬼魂夺舍，可显然周复什么都没有。

声音刚落，周复清泠泠的视线便投注在他身上，虽是面上无笑，偏叫人觉着是个雅致君子，不觉无礼。

“所以才找骆先生帮我。”

骆向当即闭嘴。

是他话多，人家要是有堂口，还有他骆向什么事？

短短几分钟，周复又掩着唇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子，他单手撑在案沿上，收指扣紧，似强忍极大痛苦，仿佛要将喉管咳到破裂，最后自指缝间滴落些许艳色，蹭于月白的衣衫上，似怒绽红莲。

骆向瞬时明白西施心疾发作时有多美，眼前人大抵也不遑多让，濒临破碎极致的美。

但惊艳也仅仅是片刻，他瞧着周复面色平静地用纸巾擦拭指节上沾染的血迹，而这时邵恒也才看清楚周复的那双手。

白皙到近乎透明，一双与死人无异的手，诡异的美感，但更多还是森冷渗人，没有丝毫血色，不是健康的白皙，而是缺血导致的泛青似的白，像是粉刷墙壁的颜料，好似已经没有皮肉只剩森然的骨骼，任谁瞧见这么一双手，都不会认为面前的男人是个活人。

骆向忍不住问道：“你这身体，撑得住？”

请魂上身，就算是正常人恐怕都得休养个两三天，尤其是走阴人这种体质本就差的，生场大病都有可能，再严重点，本就魂轻，说不准直接魂魄离体。

眼前的周复，骆向觉着他请魂上身后，恐怕自己也要变成货真价实的鬼了。

周复因剧烈咳嗽而略有泛红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，仿佛看破生死的垂暮老人，但眸中却似存某种执念。

“无妨。”

骆向欲言又止，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，只是暗自嘀咕他已经够夕阳红老人了，谁知这人才是真正的……难以形容的感觉。

那样沧桑寡淡的神情，不在乎阴阳，甚至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想法。

这个年轻人给人的感觉，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。

甚至于连白久都震惊了一把，这个周复几乎全身都笼罩着无数谜团，似是雾气寥寥，将他包裹在内，外人瞧不清楚，他不像是个走阴人，或者说跟阴阳道格格不入。

他越发怀疑周复找上骆向的目的，当真只是来护法？

而此时一阵清脆铃声骤起，正是周复拴在店门外的铜铃，大抵同门铃一个作用。

周复歉意起身向骆向颔首，“抱歉，有客人，您稍等。”

“没事儿没事儿。”骆向摸了摸下巴，失笑这人言辞举止，同他穿着一般，仿佛民国的老古董，虽淡漠疏离，但绝对不至失礼，相反倒是礼数周到，让人无法亲近而又难以厌恶。

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清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