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天河不明就里，但也还是听话地乖乖回来了，老妇人笑眯眯地说道：“刚才我们家红玉说喜欢你。”

有轰隆隆的雷声在王红玉的头上狠狠地炸响了。如果说没有说出口的喜欢是王红玉最后的遮羞布，那么现在的她是赤裸裸地站在了李天河身前。

李天河眼神复杂地望着王红玉，开口道：“这是你的钱，刚才忘了还给你了。”说着把手里的钱扔向了王红玉，那些钱像蹦跳的小精灵，蹦碎了王红玉的一切幻想。

之前王红玉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偷偷看他来烧饼铺帮忙的时候，内心里或多或少是有过期望的，这期望里面包括了很多种场景的相逢，也包括了相逢之后的以后，只是独独没有今天这种情况的，如今揭皮见骨，直接断了她一生的念想啊！

心里是大火燃烧过的草地，漫山遍野的尽是灰烬。

她拼劲力气逃离戴家的魔爪，在新的地方自立谋生，忍受着别人的冷嘲热点，为的就是让自己有砝码，将来站在天平上能和她对抗，而如今明明是自己掌握了胜券，却仍旧输得一败涂地。

不是不如她，而是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对手！

王红玉让老妇人带走了狗儿，临走前她蹲下身子问狗儿：“孩子，你恨我吗？”狗儿摇了摇头，“我不恨你，红姨。”

红姨两个字像长长的钢针，扎进了她的心口，她关了一楼的豆腐店，一心一意的做起了皮肉生意。

生活中若总是充满困苦，并不会使人变得坚强，只会使人愈加地软弱。

只是她再也没见到过他了，听说是北上抗日了。

06

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第二天的秋天，两个军人来到烧饼铺，告诉老李头和钱氏李天河的死讯。

王红玉甫一踏进烧饼铺便似浸入了悲伤的漩涡。她回头望了一眼，门外是盛大热烈的阳光，屋内却是两个已经哭得神志不清的人，仅仅只是一门之隔，却好像阻隔了阴阳和天地。

老李头和钱氏只是抱着遗物流泪，王红玉细看遗物，不过几件破旧的衣服。

她看着悲痛欲绝的两个人，想出声安慰，可话到嘴边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，语言在悲伤面前最是苍白无力。

钱氏看到她进来，疯了似地扑了上去，抓住她的衣领哭着说道：“都是你，是你害死了天河。那天从你那儿回来之后，他就要去当兵，说当兵可以挣到钱，然后去赎你。你再看看他走了以后，你都做了什么？你卖得整个宛平县城都知道了。可怜我那苦命的孩子啊，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女人，把命搭了进去啊！”

王红玉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，“如果当初我从良了，他要娶我，你们会同意吗？”

钱氏看着她，咆哮着说道：“不会！怎么可能会！除非我们死了！”

如果有如果，生活也还是一点温度也无的，只是再没有温度，自甘堕落总是不值得被原谅的，越是没人爱，越要爱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