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,有争房争钱的,还有争着上法场去掉脑袋的。”
薛大哥拍拍大红汗褡子下肥硕的肚子,勉强点头。
“上法场时脸上多抹点血和泥,脏兮兮的就看不出男女了。不过,明儿若是被监斩官大人看出破绽,莫说一枚铜子儿没有,你这脑袋可也白掉了。”
“中!能吃上一碗饱饱的断头犯,做饱死鬼也值了。”我一脸兴奋。
1.
那年我十五岁,楚地干旱,寸草不生。
百姓易子而食,我一家六口已经没了活路。
七日前,不满两岁的小弟弟活活饿死了,临死巴巴地望着我。
“姐姐,饿呀。”
我是家里的大姐,爹爹咬牙说,一个人死,强过一家人死。
县衙里见不得光的“斩白鸭”的买卖,就成了我们一家的救命稻草。
替死囚去法场上铡刀,掉脑袋,点天灯,千刀万剐......
受罪痛苦不同,价码也翻倍。
不是爹爹心狠舍弃我。
实在是这回这个寻“斩白鸭”的死囚赵少爷是个痨病鬼,身形瘦小,只我合适。
听说赵少爷杀了红杏出墙的老婆,可老婆偏偏是知府的侄女儿。
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关心的。
我怕疼怕死,但是挨饿受穷的滋味比砍头那一刀更难捱。
日日饿得头晕目眩,肚子仿佛只剩两层皮。
听说我这一颗人头,竟然能换来五斗黍米外加一吊钱,够一家人活下去。
爹爹说,闭眼疼一下,碗大个疤,下辈子长眼投生去个能吃上饭的好人家。
2.
终于上了法场,我低垂了头,恨不得将头扎去地里,生怕被人发现“替死”这天大的秘密。
耳边是围观人群的叱骂声,惋惜声。
“午时三刻已到,行刑!”
我的头被狠狠按压在带血的木墩上,头发被一把薅起。
我闭眼屏住呼吸宽慰自己。
“白丫儿,不疼,不疼,就一下。超生了。”
“且住!”
一声厉喝,声音尖锐震慑全场。
我听到脚步声,一颗心砰砰乱悸。
那脚步是向我走来。
不对,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?
大红袍襟摆下一双白底皂靴来到我眼前。
好干净的一双靴子。雪白的边缘一尘不染,踩在陈年血污的台子上那么的刺目。
我的头被一把提起,刺眼的阳光下看到一张冷峻的脸。
大红官袍,白净面颊,一双厉目如剑,似要将我刺穿。
这位监斩官大人好年轻。
“呵呵,还是个女的。”他一眼看穿我。
四下人群一片哗然。
刽子手薛大哥吓得腿软跪地。
完了!这不知要牵累多少颗人头落地。
慌乱中,我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那红袍官员的大腿。
“大人,让我去死吧,就一刀。求您行行好吧。”
我痛哭流涕哀求,却被一脚踢开。
3.
若能吃饱饭活下去,谁想去送死呢?
从刽子手大哥们惊惶颤抖的声音中,我停止了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