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这声音，这熟悉的口吻，霍明珠的身子抖得更厉害，梦中那可怕的人影近在咫尺，他像是恶鬼般缠着她，让她时时刻刻无法安宁。

“他……他在外面……”霍明珠将素缕的手掐得生疼。

素缕自然什么都不懂，以为霍明珠害怕，忙一把将一侧的车帘掀开，对外面的人道：“九王爷，我家小姐魇着了，不知军医可有什么安神的药，我想讨来给小姐服下？”

百里宗律高坐马背上，如同一道魔障般堵住了车窗处的日光，将暗影全都投在了霍明珠身上，霍明珠神志尚未清明，瑟缩着往相反的方向躲，叫道：“把帘子放下！放下！”

“王爷，这……”素缕为难地看着百里宗律，尊卑有别，她不敢。

百里宗律的目光将霍明珠完全罩住，他的凤目颇为疑惑地眯了起来，然而他还是示意素缕放下帘子：“照做吧。霍小姐怕是受了惊吓，再忍几日便到上京了，军中药材粗陋，就让军医先试试。”

“多谢九王爷！”素缕一个劲地跟百里宗律道谢。待放下帘子，见霍明珠的情绪稳定了一些，素缕怒其不争似的叹了口气，轻声道：“小姐啊小姐，那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九王爷啊，你怎么怕得像见了鬼似的？九王爷的脾气真是好得没话说，要不然你刚才那么冒冒失失的，他都可以给咱们治罪了……小姐，小姐？你有没有在听啊！”

霍明珠的目光重新聚拢起来，倾国倾城的面容上满是哀伤绝望，她微微扯了扯唇角，似哭似笑：“素缕，我刚才梦见我死了……”

素缕听罢，松了口气，上前帮霍明珠顺气，咋咋呼呼地哄道：“原来真是魇着了……好了好了，小姐，你别怕，不过就是一场噩梦而已。瞧瞧，小姐你活得好好的，还有丰神俊朗的大雍战神九王爷护送咱们回京呢！死了哪有这么好的事？”

霍明珠的喉头梗了梗，有些话没说出口，她想说，素缕，不仅我死了，还有外祖母、舅舅、云樗表兄、你……所有人都死了，恶人却活得好好的，他们得意地冲我笑，说要为我树功德碑……

更可怕的是，她清楚地知晓，这并非噩梦，那个恶人，他就跟在他们身边，从她回京的途中便一直蛰伏，等着置他们于死地！然而恶人化身圣人，以高贵而伟大的身份作掩护，即便她说了也无人会信。

……

日中时分，车队停下埋锅造饭，炊烟在青天白日里袅袅升起，霍明珠在僻静处的一块大石上休息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，她回头看去，就见百里宗律一步步朝她走来，仍是一身戎装打扮，面色无喜无怒。

霍明珠倏忽站起身，百里宗律不等她开口，凤目已危险地眯起，先说话了：“霍小姐才坐下又要走？腿脚不是不大方便吗？若是本王没看错的话，霍小姐似乎很怕本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