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小军无可置否地朝我喷了口眼,又把目光转向窗外,嘴里小声哼起了样板戏的旋律:“穿林海,跨雪原,气冲霄汉......”
其实我也不是要真睡,何况这岗哨是单层木板制成的,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东北,和无遮无挡的旷野没什么区别。
我就是想眯一会。
突然,付小军推了我一把:“哎,子晨,你快看,那......那是什么?”
我闭着双眼嘟囔了一句:“看什么看,有女人蹲在那里尿尿的话,你小子也不会告诉我,自己就会悄悄那根棍子去帮她。”
女人尿尿,需要拿棍子去帮她?估计没到过东北的人,是搞不清楚这个典故的。
我们这批江西兵来到东北的第一天,老兵们就跟我们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晚上出去撒尿的时候,别忘了带上根棍子。”
我们大惑不解地问道:“为什么,难道这冰天雪地里还有豺狼出没吗?”
他们便象逗傻小子似地说道:“那倒不是,因为晚上冷,你只要一尿就会给冻住的,不用棍子敲,那尿柱下不去,堵着你也尿不出来。”
所以我就套用这个典故,啐了付小军一口。
“哎,不是,”付小军急促的声音里,明显到有些许恐惧:“你快看!”
我睁开眼睛靠着他,朝他身边的窗口往外看去,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之外,什么也没有。
我不满地白了付小军一眼:“一惊一乍的,干什么?”
“哎,”他用肩膀碰了我一下,指着远处的天空说道:“你看,在那里!”
我貌似还没睡醒,但大脑十分清楚。
看到他那副惊恐万状的样子,我吓了一跳,心想:难道是苏修的飞机来空袭了?
那时珍宝岛保卫战结束没几年,我们称苏联为苏修,而我们这里距离中苏边疆也就几百公里,看付小军那副样子,恐怕天上真的出现了苏修的飞机。
我赶紧跑出岗楼,遥望着远处的天空,黑茫茫的一片,连个星星月亮都看不到,别说是苏修的飞机了。
我有种被耍的感觉,气嘟嘟地转身喊道:“付小军,你小子成心吵劳资瞌睡是吗?”
我一边说着,一边回到岗哨里,发现付小军还是坐在板凳上,抬起的手臂依旧指着刚才叫我看的那个方向,一脸惊恐万状的样子,表情也僵硬在那里。
“麻痹,你还跟真的似的。”我气不过踹了他一脚,他却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地倒下。
我一怔,心想:这小子干嘛,演戏也不用这么当真吧?
“付小军,付小军——”我喊了两声,再伸手一摸他的脸,不仅硬邦邦的,而且冰凉彻骨。
我伸手放在他鼻孔下探了探,惊慌失措地发现他已经断了气。
“卧槽,不会吧?”
看到付小军苍白的脸色和在瞬间僵硬了的身体,我有种他随时都可能青面獠牙,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