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，她离开了江南，跟随周婆婆来到了江州。

婆婆的家在城外乡下，一个普通的村子里，粗衣粝食，绳床瓦灶，家中日子虽然过的清苦，但没有了那些恶意使坏的人，倒是自在畅意。

白日里，跟着婆婆做农活家务，闲暇之际，便抱着父亲留下的史书典籍读阅，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，哪怕是曾经在庄子里那段日子。

“一个女娃子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？”婆婆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笑聊。

“参加科举，考取功名。”

婆婆听了一怔，抬眸看向她，继而乐呵呵的打趣，“你是姑娘家，不能赴考的。”

“女作男装就是了。”

“哎呦，这可使不得！”婆婆神色一紧，放下手中针线，“被人发现了，这可是欺君之罪，是要株连九族的！”

“我不怕，我已经没有九族了。”

“哪里的话，江南还有你的叔婶们呢。”

“那就把他们一起株了吧。”

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言辞，婆婆先是一愣，反应过来后扑哧一笑，伸手敲了下她脑袋。

“婆婆，我听说人们说，当今圣上是明君圣主，既如此，那就不会滥杀无辜，朝廷广开科举，是为了选拔人才，人才不分男女，我要向世人证明，女子不比男子差，至于欺君之罪”

“为国尽力，为君尽心，这何错之有？圣上只要是明君，我的这份心意，即便不让我入仕，也不至于杀我。”

“小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。”婆婆摇头笑着，不过也不泼她冷水，配合的哄道：“好！那我们姑娘就好好读书，争取早日中个进士！”

“不！我不光要努力金榜题名，还要争取头筹！”

“多少男子参考都落榜，你一女儿家，能榜上有名就不错了！”婆婆说道。

“就因为我是女子，所以更得做到出类拔萃，只有中了状元，盖过天下男子，才让包括君王在内的所有人服气，这样，也能为欺君之罪多些开脱的机会。”

能中状元的都是惊世之才，这样的人，不论男女，君王怎忍心下罪。

婆婆笑而不语，继续缝着手中的衣服。

知道不被看好，她也不说什么，接着低头看书。

思绪转回，柳诗轻轻叹息一声，伸手从床褥下摸出一张文书。

借着月光，上面的字迹和省学政官印隐约可见：明国，天景十七年，院试通过柳诗。

这是她去年女扮男装赴考院试通过后的秀才资格文牒。

后年，她便可以参考乡试了。

记得当时拿到这张文书时，婆婆简直惊讶的合不上嘴，本以为她只是去凑热闹，却不想真的考中了秀才。

不过为了掩人耳目，取了文书后的她们便快速离去，再未跟第三个人提及。

这次赴考的通过，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奔赴科举之路决心。

可好景不长，今年刚开春，周婆婆病逝了。

又一次失去了家，而这次，她是彻底的孤苦无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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